雷曼总裁华尔街的“斗牛犬”
他从票据交易员做起，40年终成大器
本刊特约记者 王珂
2007年9月18日上午9点30分股市开盘前，华尔街依旧笼罩在美国次级信贷危机的阴云之下，雷曼兄弟的第三季度财务报表在此时出炉。
作为美国商业按揭抵押债券的最大承销商，雷曼兄弟的季报业绩将直接反映目前信贷市场的现状，以及金融机构在危机中的损失情况，所以备受市场关注。
次级信贷作为一项中国金融市场上没有的金融产品，国人很难从正面去体会这次它闯的“祸”到底有多大，但单从美联储选择在同一天(9月18日)宣布四年来的首次降息，便可知事态之严重。这被看作是美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在一轮强劲增长之后的拐点。
尽管雷曼兄弟的亏损低于预期，但作为舵主的理查德·福尔德，显然应该事先规划好预备方案，毕竟，雷曼兄弟就像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容不得半点闪失。
“典型的反面教材”
雷曼兄弟公司的前身，据传最早是美国内战前的一家商品中间商。福尔德在1969年加入，从底层的商业票据交易员起步，一直做到今天的CEO，可以说他是看着雷曼兄弟公司长大的。
用福尔德自己的话讲，“早期的雷曼兄弟公司就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那个时候的员工心里只有小我，没有一个人能把公司的理念和文化传达给客户。”
鲍比·雷曼(雷曼公司的资深合伙人)带领雷曼公司熬过了1929年的大萧条，并且一直掌舵直至上个世纪50年代。说起鲍比·雷曼，福尔德用了“大师级”来暗讽他在刺激员工内部不健康竞争方面的能耐。“他让员工非常卖力地工作，却把连接他们彼此关系的纽带拿掉了。结果就是每个人都在玩命埋头苦干，却没有人分享想法和经验，也没有人愿意为共建有益于公司的人际关系出一份力。”
缺乏团队协作，直接导致了雷曼兄弟的业绩大幅下滑，并于1984年被售予美国运通公司，成为美国运通旗下希尔森部门的一部分。“失去了自己的公司，我和大家一样内疚。”60岁的福尔德在谈到这段经历时依旧充满自责。
不过命运给了福尔德第二次机会。并入美国运通之后的雷曼兄弟内部发生了严重的争斗，经营状况陷入一片混乱。美国运通在经历了十年亏损之后依然无法成功整合雷曼兄弟的业务。1994年，美国运通决定把雷曼兄弟剥离出去，并任命福尔德去负责。“我当时没有预想到自己能成为一把手，只是在那段期间里，雷曼的高管们差不多都走光了，我是唯一坚守的。”
新官上任的福尔德恢复了公司的名号“雷曼兄弟”，并开始重组。那个时候没有人看好资薄体弱的新雷曼兄弟。
安顿好每一个员工
“被卖”的阴影似乎总是纠缠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公司。2000年和2001年间，华尔街再次盛传雷曼将被收购的消息，公司内部一时人心浮动。福尔德召开员工大会，斩钉截铁地说，“事实上，我们确实可以把公司出售，然后替他们打工。你们可以选择在一个巨无霸集团里为蠢货工作，也可以选择在这里为我工作。”在那之后，收购一事再无人提及。福尔德也由于他的强硬态度，被《商业周刊》冠以“华尔街‘斗牛犬’”的绰号。
不料，人心刚稳定不久，雷曼兄弟公司便遭遇了“9·11”事件。随着世贸中心双子塔的倒塌，华尔街几千家公司的业务瞬间中断。而雷曼兄弟的总部就设在倒塌的双子塔里。在这个空前依赖IT系统的年代，总部办公室的毁灭，意味着绝大部分主营业务的瘫痪。没有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福尔德该如何把总部近六千名员工召集起来，并得以“保身”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福尔德一直倡导的团队精神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他果断快速地将一家酒店作为临时总部，把上千名员工迁往纽约和新泽西地区的20多家分公司，王牌投资银行家们被安排进酒店标准间，每三个人共用一间仅十几平米的标准间，他们不仅毫无怨言，而且还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这在当时的华尔街传为佳话。
在福尔德的带领下，雷曼兄弟的年收入和资产收益率，从1994年的7500万美元和2.2%，分别飙升到2005年的320亿美元和19.4%，从屡屡被出售的鸡肋，跃升为世界500强之一。
不做巨无霸
根据汤姆逊财务公司最近公布的2007上半年全球投资银行的记分牌，雷曼兄弟无论是在证券销售，还是并购咨询领域，都未能进入前三甲；但这并不影响它在华尔街的地位，它改变了华尔街“大即是好”的传统观念。
用福尔德的话来说，“如果在公司规模上和别人比，我觉得没什么意义，对于雷曼兄弟而言，我们只想成为最好的运营商。”在债券销售业务的带领下，雷曼兄弟2006年度收入高达40亿美元，成为目前美国第四大证券商。并且截止到同年9月，雷曼兄弟业绩连续第16个季度盈利呈现增长态势，创下华尔街金融机构最长盈利增长纪录。
雷曼兄弟现在的利好局面得益于福尔德上任之初的严厉举措。在1994年之后的3年中，福尔德从8500名员工中裁员十分之一，此举节约成本2.5亿美元；他还剔除了收益率低的业务。
为了让公司员工像主人公一样工作，曾深受内斗之苦的福尔德上任伊始便使员工成为公司的股东，员工持股比例一度达到了公司总股份的30%。
“现在至少有200名公司员工拥有1000万美元以上的公司股票，他们都是老员工了，他们的良好协作让股票升值，增加了自己的收入，反过来促进了团队协作。”福尔德谈起这些不无得意。
福尔德对于团队协作有过一段经典评论，“当我们去接洽一个客户时，我们是以雷曼兄弟的名义，而不是某一个人。独行侠的英雄主义作风不可能长久。”
当被问及雷曼兄弟为何能应对像花旗这样更庞大的金融帝国时，福尔德回答道，“公司的规模大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对风险承受力的理解。当雷曼兄弟有能力在一年时间里同时应付6个或者7个项目时，我们只会挑其中的3到4个最有发挥余地的项目来做，我们不希望当出现紧急情况时，雷曼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应付。”
虽然不希望成为巨无霸，但现年60岁的福尔德依然给效力了40年的雷曼定下了远大目标，“我希望它的股价更高一点，在几个目标领域里能成为数一数二的公司，我还希望它更加国际化。”
“在亚洲，我们才刚刚热身”
“世界是平的”，全球化背景之下的所有企业，在自身足够成熟之后必然要面临国际竞争的趋势，雷曼也不例外。截止到今年8月31日，雷曼53%的收入是在美国本土之外获得的。
谈起雷曼的国际化之路，福尔德如是说，“对国际化这个概念的理解，在雷曼内部，也经历过变革。最开始，我们定义的国际化是：在任何国家，利用任何汇率和货币，购买或出售任意资产；现在我们的理解是：把钱投资到最有前景的资产上，不管它在哪儿。”
“我们在欧洲绝大部分地方都做得还不错；在亚洲，雷曼的主要业务集中在亏损资产的转手出售上，也开始关注韩国、日本和中国的新型业务了。在亚洲，我们才刚刚开始热身。”而事实上，雷曼兄弟在亚洲区的净收入自2001年起到现在已经翻了四番。
2006年6月，雷曼兄弟与IBM宣布投资中国商务软件开发商金蝶国际，花费1.32亿港币购入后者7.7%的股份。这笔投资将通过雷曼与IBM联手打造的一家新基金公司运作，该基金规模达1.8亿美元，由双方平均出资设立，主要投资扩张中的成熟型中国企业，包括科技、电信和工业行业，但不包括房地产行业。
在今年夏天美国爆发的次级信贷危机之后，投资者大肆抛出雷曼兄弟的股票，导致股价跌到历史新低，对中国的投资也一度被认为将受影响。而且，在去年花巨资招兵买马的雷曼兄弟公司，今年接连抛出裁员计划，也令市场不安。
除了这些市场不利的消息会影响雷曼的国际化之路，中国自身资本市场的成熟，也会给雷曼等外资投资机构的进入和发展带来一定挑战。
上个月，中国证监会批准了国内两家最大的投资银行——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和中信证券股份有限公司——可从事直接投资业务，成为了与雷曼兄弟这样的西方资本老手的竞争新势力。
不过，资本市场也并不是一个非胜即败的江湖。雷曼们选择进入中国，一方面是其国际化进程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也可以为中国新兴的资本机构带来难得的资讯和运作经验，因此我们有理由期待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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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次级信贷？
次级信贷即次级抵押信贷，也称次级债，源自美国房地产市场。
发放房屋抵押贷款的金融机构要依据借款人的信用记录和偿还能力将其划分等级，于是就有了给信用好和偿还能力强的借款者的优质抵押信贷(prime mortgage)，和给信用差同时偿还能力弱的借款者的次级抵押信贷(subprime mortgage)。
次级信贷危机怎样形成？
由于有了次级抵押信贷的存在，提供房贷按揭的银行努力想把手头上丰富的钱贷出去；而以前由于信用记录差贷不到款的人，也趁此良机纷纷贷款买房。风险也由此产生。一旦借款者还不起钱，而房价又同时下跌，受损失的只能是银行。但美国的信贷市场十分发达，银行可以通过债务抵押证券，将手上的贷款(准确说是债权)打包成各种证券卖出去，借以分散风险。这些证券获得了各大投资商、特别是惯于攫取丰厚利润和承担巨大风险的对冲基金投资商们的追捧。
近年来美联储连续17次提息，利率大幅攀升加重了购房者的还贷负担，美国住房市场开始大幅降温。很多次级抵押信贷市场的借款人无法按期偿还借款，购房者难以将房屋出售或者通过抵押获得融资。一旦抵押资产价值缩水，危机爆发，就会波及整个金融链条，次级信贷危机由此产生。
受此次危机影响，8月中下旬全球股市出现大幅震荡下滑，截至日前，美国企业整体裁员7.17万人，包括金融业、房地产等。而相比于始发地美国，中国的沪深股市受到的影响不大。(毛沅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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